中国改革三十年,有两大改革拖延未决,一是汇率形成机制与基础货币发行机制改革,二是经济结构转型。
2010年年初,以房地产新政出台为标志,经济结构转型拉开序幕。2010年6月19日,以中国人民银行宣布进一步推进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,增强人民币汇率弹性为标志,人民币重新回到挂钩一揽子货币的弹性汇率轨道。至此,两大改革拉开序幕。
金融危机之后,两大转型一起到来。
人民币汇率受到内外双重压力,尤其是来自外部的压力不堪负荷。自从金融危机以后,人民币汇率事实上重新回到盯住美元策略,在一段时间内稳定了全球经济,但在全球重整经济秩序、各国央行和财政部修补资产负债表的今天,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成为众矢之的。
从内部来说,中国扩大内需、转变经济结构还没有获得实质性进展。我国的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并不低,一直维持在16%以上的规模,但我国的内需没有因此扩张,相反,居民财富在GDP中所占份额越来越小,而政府与企业所占比重却越来越大。在2003年以后,中国外汇储备呈几何级数增长的同时,我国的城乡居民中位数收入、基本社会保障、社会信用体系大幅滞后于财富的增长。因此,我国的经济结构在投资与出口之路上越走越远,直到2009年,为了拯救失速的经济增长速度,达到投资最高峰。与此同时,中国的地方政府负债、银行资产质量、外部贸易壁垒等种种隐患逐一浮出水面,难以继续靠投资与出口拉动经济增长,维持未来几十年的经济发展。
中国货币与经济结构的两大改革在各方面推进,并非汇率与房地产新政单兵突进,目标是使人民币加速国际化,将出口与投资经济转变为内需与投资拉动的经济。
几乎在宣布重启汇改的同时,扩大人民币使用范围的工作急速推进,人民币汇改意味着人民币在向自由兑换的国际货币方向迈进。
人民银行、财政部、商务部、海关总署、税务总局和银监会联合发布通知,扩大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范围。试点地区由上海市和广东省的4个城市扩大到北京、天津、内蒙古、辽宁等20个省(自治区、直辖市);试点业务范围包括跨境货物贸易、服务贸易和其他经常项目人民币结算;不再限制境外地域,企业可按市场原则选择使用人民币结算。
此举重要性几乎与人民币汇率改革相同,既可以增加人民币的国际化程度,又可以减少人民币升值阶段中国企业由于汇率所造成的亏损。所有的贸易、经常项目都可以用人民币结算,这对于在境外从事实体经济、外贸较多的企业是个福音。这些企业面临的最大困难并非政策限制,而是境外企业不愿意用人民币结算,是与境外企业议价能力不够,也就是说,人民币还没有获得市场的认可。
除了经常项目以外,资本项目的人民币管制开始松动,为境外越来越多的人民币寻找投资之路。6月22日,市场有消息称,中央计划扩大范围,放宽境外人民币或外汇经在港中资机构投资A股市场,由香港离岸人民币资金或以外汇购入的人民币,通过该项目买卖A股,最终实现境内外自由双向购买。从2002年11月正式推行以来,境外合格机构在我国取得的QFII额度为170亿美元,如果新政成行,将成为我国资本市场最大的变化,外资在中国的投资额度将有爆发式增长。
在货币改革的同时,中国收入分配机制改革、税费改革、抑制产能过剩行业、促进民营经济改革的新36条正在一一推进之中。货币改革固然不易,经济结构调整更加困难,收入分配机制要打破垄断企业的高薪、要提高民工薪酬、要打破垄断行业的玻璃天花板,所有这些改革都牵涉到巨大的利益分配,至今为止雷声大雨点小。
同样,货币改革绝非一帆风顺。
人民币面临巨大的升值压力,不少中小外向型出口企业将在压力下倒闭。在央行重启汇改之后的第一、第二个交易日,连创2005年中国汇改以后的人民币汇率新高,这显示人民币汇率上涨趋势不会改变,所谓人民币实际汇率不可能大涨,只是书生意气的一厢情愿。目前更大的可能性是,人民币先期大幅升值而后保持平稳,以缓解热钱进入之忧。
人民币升值吸引热钱进入,加上中国劳动力成本上升,中国国内通胀压力加大,导致房地产调控难度急剧增加。政府无路可退,如果不愿加息,只能做大投资市场,如果让投资市场保持平稳,则必须加息。
中国改革三十年之后的另一次改革拉开序幕,其难度、强度比第一次改革毫不逊色。惟一不同的是,第一次改革没有顽固的既得利益阶层,而是僵化的意识形态,第二次改革面临的最大拦路虎,是铁板一块的既得利益阶层,需要更坚定的决心与勇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