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位农民说，钢厂出来的灰尘落在葡萄树上，把叶子都烧干了。
中国质量万里行
文/图 赵旭东
“鹏媛钢厂建起来之后，我们就被迫四处举报反映情况，可是三年多过去了，厂子不仅没有被关停，而且规模越来越大了，并且还在继续扩建之中！”近日，河北省卢龙县刘田各庄镇大寺前、大寺后、前双庙村、孙田庄、赵田庄等多名村民向中国质量万里行杂志社举报称。
村民称当地政府保护非法钢厂
5月14日，本刊派记者对此情况进行了调查，结果发现：鹏媛钢厂建立在离卢龙县刘田各庄镇政府不足1公里的基本农田中。当天记者驱车赶到该钢厂时，只见厂里机声隆隆，浓烟滚滚，一片繁忙的生产场景。此外，该公司正在新建一个生产线，工人正在紧张地施工。
当地村民告诉记者，该钢厂建厂有3年多了，占用了周围大寺前、大寺后、前双庙村、孙田庄、赵田庄等好几个村里的300多亩基本农田，土地都是由镇政府出面给村民做工作租给铁厂的，当时村民都不愿意，镇里的干部说不愿意也不行，最后只好以每亩每年800元的价格租给铁厂了。
“镇上说要出租，我们不愿意行吗？说是出租，可是房子建来了，设备也都安装好了，以后这地还能还给我们吗？这样算来比买还便宜呢！”提起这事村民们就摇头。
距离鹏媛公司不到300米处，是一片葡萄园。一位正在给葡萄疏果的村民告诉记者，他们种葡萄七八年了，收益很不错，每亩地怎么着也可以收入9千元以上，可是自从钢厂来了以后，产量和收入减少了一半。
“钢厂一年四季都没停过，现在正是葡萄的生长期，马上就要开花了，可是你看，因为钢厂排放的烟尘导致一些果穗和叶子都干枯了，如果这几天不下雨，估计收成更差了！”这位村民说着往前面一指，“那边的也是，离厂子越近的庄稼收成越差！尤其是葡萄树，表现的最明显。”
看到记者拍照，她急忙往旁边一躲，“我们告了他三年多了，始终没有结果，对方扬言，他们上面有人，我们担心被报复。这不，离厂子最近的那家人开办了一个养鸡场，都因为钢厂的原因倒闭了，他们一直在上访讨说法，可是到现在，什么结果也没有。”
随后，中国质量万里行记者见到了村民们说的前双庙村养鸡专业户王凤才。他告诉记者，2002年，他响应县政府的号召，发展了养殖业，在村南地里建设了三排养鸡场，养鸡7000多只。2007年春天，镇政府在没有和任何人商议的情况下，就在距离鸡房1.5米处划线征地招建钢厂。当时他向村干部提出钢厂距离鸡房太近无法正常养鸡，镇政府通过村干部告诉他每排养鸡房按一万元的价格拆除。当时他问干部们，这是拆迁费还是污染补偿费，当时没有人正面答复，只是让他立即拆除！
“镇领导说，钢厂一年就有几百万元的税收，希望我们配合。但是我自己算了一下养鸡几年来的利润，每一千只鸡年收入在一万元以上，我们7000只鸡，年收入在7万元左右，20年的时间就是140万元，除去养殖风险和好年头多赚的对抵，20年最少也可以赚到80—100万元，再说我们全家人的土地都在那里，拆迁了往哪里搬也是一个问题，也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，就拒绝拆。没想到，今年钢厂又在靠近我们养鸡房正对面建轧钢厂了。我们又找县里，县里说要么我搬迁，要么养鸡房折价买断，责成镇上解决，镇上说我选的地址是规划中的工业区，不同意我们搬迁，说每年给我们补偿两万元，我们认为补偿标准太低，而且一年一给日后恐怕有麻烦。没有同意。随后镇委书记赵春江说我态度不好，现在只能补偿一万元，谈话间还有威逼利诱的意思，但是我们还是没有签协议。”王凤才的妻子张小杰说。
“国家明令禁止以租代征圈地占地、明令基本农田一分都不能占用，要占用必须国务院进行审批，明文规定不符合产业政策的小型钢厂等高耗能高污染的企业要关停，不准新建。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我们这里一切都成了空话，我们对镇政府以及相关领导的作为感到质疑！难道为了一己私利，居然依仗手中的权力把一个严重危害老百姓生活的污染企业招入，置人民利益于不顾，违背做人民公仆的职责。建厂以来，不少有心脏病的老人已经相继发病……”村民们说。
在两个不同村庄的村民手里，记者见到了两份由卢龙县国土资源局给信访人的答复意见书，时间分别是2010年1月22日和5月12日。
1月22日的答复意见书上面说“2007年5月14日进行立案调查，于2007年8月10日对其下发了《行政处罚决定书》（卢国土罚字[2007]16号），2007年11月26日，我局就向卢龙县人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。”
5月12日下发的答复意见书上的调查处理意见如下：2007年4月，卢龙县石门镇唱石门村村民唱桂林未经批准，占用刘田各庄镇大寺前、大寺后、前双庙、孙田庄、赵田庄、南石桥等六村集体土地346.95亩建铁合金厂，我局发现后，于2007年5月14日进行了立案调查，并立即下达了《责令停止违法行为通知书》，但唱桂林依然未停工，我局于2007年8月10日对其下达了《行政处罚决定书》，给予了唱桂林以下行政处罚：1、责令退还非法占用的226.954亩土地，限15日内拆除在非法占用土地上新建的建筑物和其它设施，恢复土地原状；并处以每平方米30元，共计4539000元的罚款。2、责令其退还圈占还未使用的120亩土地，恢复土地原状。
2007年11月26日，我局就该案向卢龙县人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，2008年1月23日，卢龙县人民法院将此卷退回我局。2009年11月13日，我局又将该案向卢龙县人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。
针对这两份答复意见书村民们称“这明显是职能部门在糊弄老百姓，你看，他们说处罚书下了，还申请强制执行了！屁用没有，人家钢厂照样干得红红火火！他们来的时候，钢厂老板吃吃喝喝送送送，啥事没有，最后苦的还是我们老百姓！”
面对记者相关部门闪烁其词
随后，记者来到刘田各庄镇政府，准备了解情况，值班的一位镇政府工作人员问明记者的身份后称：“领导们都办事去了，今天恐怕回不来！你们要采访的话，提前约时间吧，另外我们政府有规定，你们来采访必须去县里开介绍信才行，否则我们不能向你们提供任何情况！”当记者问这位工作人员能否提供一下领导们的联系方式，被谢绝了。
那么为什么处罚只停留在口头上或者书面上呢？当天下午，记者来到卢龙县国土资源局办公室，见到了信访答复函中负责回访的一位同志，他打了两个电话后表示“领导在外面，今天回不来，等他回来之后和你们联系吧！”记者在其办公室悬挂的基本农田分布图上看到，鹏媛公司占用的346.95亩土地为基本农田。
随后，记者见到了负责此事的王守中副局长。他接受了记者的采访，他表示：国土局接到举报后非常重视，也对非法占用基本农田的鹏媛公司进行了相应处罚，并向法院申请了强制执行，但是案卷被法院退回。目前他们又一次向法院申请了强制执行。
“案卷被退回是什么原因？”记者问，“原因不好说，不过我们的卷绝对是按照法定程序的，没有错！”王副局长说。
“那为什么退回以后，隔了近两年才又一次申请强制执行？”记者又问。“这个产生的原因很多！那时候我还没有主抓这个，具体原因我不太清楚。”王副局长回答。
“按照相关法律规定，非法占用基本农田数量巨大的，要移送公安机关，你们是如何做的？”记者又问。“这个我们肯定是移送了，但是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！”王副局长表示。
钢厂存在还是利益驱使
据调查，该钢厂主要生产设备是一座128立方米高炉和两个17吨转炉，每月产钢达4万多吨，这些设备全部属于国家明令淘汰落后产能，并且没有任何环保措施。按照国家产业政策，这个钢厂属于关停之列，但卢龙县为何公然违背国家相关产业政策让它生存下去呢？一位熟知地方情况的人士分析后指出，一般的偏远地区，经济欠发达，许多副科级以上干部都有定额的引资任务，因此一些官员不管引来的是什么资金，但求完成眼前的任务。据了解，像这样的钢厂每年向地方财政上交税收少的几百万，多的高达千万。
知情人士介绍说，卢龙乃至整个秦皇岛地区的钢厂，很多都没有取得相关的合法手续，用地手续都是临时性的，钢厂全是市里、县里、镇里引资企业。这些钢厂根本没有污染防治设施，群众对这些钢厂的意见非常大，投诉多。虽然百姓多次希望市里县里镇里采取措施，关停钢厂，但各级政府都有自己的主意：钢厂一停产会给“国家税收”造成损失，领导招商引资的任务就无法完成。
很显然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，一个明显属于非法的钢厂，能够在卢龙县政府的眼皮底下公然存在数年之久也就不足为怪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