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谁来保卫中国稀土资源

2010年07月06日 13:03字号:T |T

美国的“爱国者”导弹为何能轻易击毁苏联的“飞毛腿”导弹?伊拉克战争中,为什么美军的M1主战坦克总是最先发现对手?F—22战斗机为什么能实现超音速巡航的功能?

因为这些武器,都大量使用了含有稀土成份的特种材料。

“中东有石油,中国有稀土”

稀土是“稀土元素”的简称。而稀土元素,实际上是镧、铈、镨、钕、钷、钐、铕等17种稀有金属元素的统称;习惯上,上述17种元素中的任一元素,都可称之为一种稀土元素。18世纪末,稀土被人类陆续发现。当时,人们常把不溶于水的固体氧化物称为“土”。而上述稀有金属元素在自然界中一般都以氧化物的状态存在,加上它们非常稀少,因而得名“稀土”。

稀土与当代的尖端武器密切相关,最显著的是,用含稀土材料制造的战机、坦克、导弹等武器,精确度高,杀伤力强。

在工业领域,稀土素有“工业维生素”之称,被广泛应用于电子、信息技术、机械、能源、环境保护等重要领域,涉及人类现代生活的方方面面。从混合动力汽车电池到IPOd(苹果公司推出的一种大容量音乐播放器),从荧光灯到彩色玻璃,都能找到稀土的身影。有人统计,当今世界每5项发明专利中,至少有1项与稀土有关。

1992年,邓小平同志南巡时,曾用一句话精辟地概括了稀土的战略意义:“中东有石油,中国有稀土。”此后十多年的事实也证明,稀土的战略意义有增无减。一些专家估算,在今后几十年,随着各国高科技产业和低碳经济的不断发展,全球稀土的需求量,将呈几何数字的增长。

我国的稀土储量长期位居全球第一,而且具有元素齐全、品位及矿点分布合理等优势。目前,我国尚未开发的稀土储量约为5000万吨,主要分布在内蒙古、湖北、贵州、江西、广东等地。其中,内蒙古包头的储量最多,占全国总储量的80%以上。

拥有资源,却受制于人

目前,中国的稀土产量和供应量,均占全球市场份额的90%以上。1998年到2005年间,我国稀土出口量增长了10倍。在这个飞速增长的数字背后,我们付出的代价是——稀土储量急剧减少,从十多年前占世界的88%,降到了2009年的不足30%。

按理说,基于储量和产量优势,我国应该能够掌握稀土的定价权,使稀土出口价格水涨船高,从而分享“物以稀为贵”带来的丰厚利润。但现实情况恰恰相反:2009年,我国稀土产量为15万吨,全球稀土消费量则为10万吨。这种供过于求的局面,导致稀土越卖越贱。让人担忧的是,这种局面短期内难以改变。2005年,我国稀土的出口价格,比1990年下降了55%。有人戏称,“中国稀土经常卖得比猪肉还便宜”。

大规模贱卖稀土,会使中国在不久的将来受制于人。据专家估计,按照目前的开采速度和出口规模,最迟在未来50年内,我国就有可能沦为稀土资源贫国。到那时,我国再想从其他国家进口稀土,必定会四处碰壁、受人卡压。近年来,我国铁矿石进口所遭遇的困境就是证明。中国企业曾试图收购美国的油田、澳大利亚铁矿石企业的股份,但屡屡被拒之门外;巴西、澳大利亚等铁矿石资源大国,多次卡中国钢企的脖子,迫使中国企业不得不忍气吞声,接受盘剥。

价钱多少,别人说了算

从表面上看,长期以来,我国之所以不能掌握稀土的国际定价权,是因为仅我国的稀土产量比全世界的消费量还要多,致使我国始终处于被动地位。但实际上,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。

首先,我国的稀土应用技术严重落后于发达国家,行业利润主要由发达国家控制。这是一个难以回避的事实。例如,我国目前出口的氧化钕,每吨只能卖到20多万美元,日本和韩国把氧化钕提炼成钕后回卖给我国,每公斤的售价就达20多万美元,是原材料的1000倍!技术落后的另一个结果是,国内市场对于高端稀土应用产品的需求也非常少,以致国内大多数稀土企业长年致力于稀土开采权的争夺,依靠稀土矿石和初级稀土产品获利,基本上还处于初级的发展阶段。

其次,稀土“变相出口”现象日益增多。在我国政府对稀土出口设置了“配额+关税”的双重门槛之后,稀土出口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限制。但“道高一尺,魔高一丈”,越来越多的外资企业通过对中国稀土原料施以初级加工后“变相出口”,规避中国的稀土出口限制。在江西赣州,90%的稀土合金生产企业都是中日合资性质。这些企业把稀土加工成简单合金再出口,就不再受到政策的限制。

而针对上述“变相出口”,一些地方政府不但不干预,反而积极促成,甚至不顾国家的产业政策,越权审批。因为引进的外资越多,地方政府的政绩也就越大。还有一些地方政府,依靠开发稀土提升GDP(国内生产总值),进一步打破了供需平衡。

第三,我国仍未建立稀土国家战略储备制度。今年年初,中国最大的稀土冶炼加工企业包钢稀土(600111)(600111)发布公告称,其实施的稀土原料收储方案,获得了内蒙古自治区政府的批准。这是我国历史上首次由企业自发促成的稀土收储行为。但这只是零散的收储,尚未上升为全国统一的战略。这就使我国难以在国际谈判中掌握话语权。

最后,滥采和贱卖现象严重。据业内人士介绍,把稀土矿石粉碎成矿面后,将其纯度由5%—8%提高到40%的技术要求不高,却能带来丰厚利润。据包头一家稀土公司的负责人介绍,七八吨稀土矿石可以产出1吨稀土产品,而1吨稀土产品就能卖到几千元,利润率至少为100%—150%。超额利润诱发了大量非法盗采现象。在广东,全省核准的稀土开采量是一年2000吨,而实际开采量超过4万吨,多出的部分基本上都是非法滥采。

稀土的大量非法开采,生出了另外一个恶果——环境遭到践踏。以广东惠州为例,大量机械在几个山头全面开工,使大片青山变为“黄土高坡”;山下的洗矿池里硫酸、硝酸铵等化学药品的臭味,在1公里之外都闻得到;剧毒废水直接穿过稻田排入小河,最后流入西枝江,废水所到之处,农作物死亡殆尽,河中漂满死鱼虾。此外,每逢大雨来临,山上大量裸土由于丧失了植被的保护被洪水冲下山,造成大量农田被掩埋,农民颗粒无收。

国外要么储备,要么封存

我国稀土出口量的70%,都到了没有任何稀土储备的日本和韩国。

日本人80%以上的稀土来自中国。他们早就把铂、铟及稀土三种资源,纳入战略储备对象。因为这三者都是日本最顶尖的汽车、电子、信息等产业急需的物资。早在上世纪80年代,日本就把从中国进口的稀土用钢板焊封并沉入海底,以备不时之需。

美国的稀土储量约为1300万吨,位居世界第二。但其最大的稀土矿芒廷帕斯矿已被封存,转而从国外进口稀土。法国的罗地亚电子与催化剂材料公司,曾是世界上最大的单一稀土生产企业,目前该公司在中国有两家合资稀土企业,产量占到中国稀土总产量的20%左右,这足够整个法国享用了。澳大利亚、加拿大、欧盟等,也都已限制或停止开发本国或本地区的稀土资源,转而从中国进口。

以上国家和地区,均已建立了稀土战略储备制度。它们在低价时大量购进我国稀土矿石,价格上涨时则联合停止采购,使用战略储备,待降价时再行购进,直至把稀土的价格打压至最低。

这些国家还有一个共同点,就是深具忧患意识,对中国充满警惕。2009年6月份,欧盟和美国曾就中国限制稀土和钨、锑等稀有金属出口问题,向世界贸易组织提起诉讼。今年4月,美国国会政府问责办公室公布的《国防供应链中的稀土材料》指出,稀土在美国武器装备生产上具有“无可替代”的作用,美军的武器装备严重依赖和受制于中国的稀土。而中国的近邻——日本和韩国,自身根本没有稀土矿藏,一直在低调、大量进口中国的稀土矿石和初级产品。日本国际未来科学研究所的专家浜田和幸曾指出:“中国拥有世界稀土资源的88%,这等同于掐住了日美的咽喉,日本和美国若没有这些稀有金属,就无法制造精密的制导武器。”

倡导和平发展的中国,无论现在还是未来,都不会去掐别人的咽喉。但是,如果我们对稀土被大规模贱卖甚至恶意压价购买、囤积的现状置之不理,在未来,就可能被别人掐住咽喉。

改变局面,需多管齐下

为改变我国稀土被大量贱卖的不利局面,近年来,我国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措施。2005年5月,政府取消了3类稀土产品的出口退税政策。2006年11月,政府又对稀土氧化物征收10%的出口关税。2009年5月,国土资源部下发《2009年钨矿锑矿和稀土矿开采总量控制指标的通知》,宣布暂停稀土等3种矿藏的探矿权和采矿权申请一年。

然而,这些还远远不够,我们必须从多处着眼和下手。

第一,尽快建立稀土国家战略储备制度。具体内容应包括:出台一部《国家稀土储备法》,由国家提供稀土储备基金,把稀土纳入国家战略储备体系,在价格下跌时大量收储稀有金属,使出口价格一直保持在较高水平;严格限制稀土开发,国家在必要时应垄断稀土开采权,把个体和民营企业开采的矿山全部收回;大幅度减少稀土出口企业的数量和出口配额,提高出口关税,在时机成熟时,可以暂停或禁止稀土出口,尤其是对已从我国进口大量稀土的日本、韩国和本身拥有不少稀土储量的美国。

第二,恢复国家稀土领导小组,协调稀土产业政策的落实。由于稀土行业的管理涉及国土资源部、发改委、工信部、商务部以及各大央企、地方政府、民企,甚至是非法开采的矿主,关系错综复杂。在缺乏统一领导、主管部门级别不够的情况下,稀土产业的整合、治理和限产等工作,都面临“虽有政策但无效果”、采矿权长期分散、产量无法控制、稀土低价流失等难题。

第三,制定扶持稀土产业的长期规划和政策,鼓励稀土产业向应用领域延伸,加大对稀土基础研究的支持力度,组建稀土科研机构。稀土真正的价值在于应用。美日等发达国家已经掌握了生产稀土产品的核心技术,并申请了系列专利,这些专利不仅代表着技术制高点,也代表着市场。我国必须加快研发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专利技术,逐步打破外国的专利垄断。

第四,加强稀土资源开发的宏观调控,严格限产限采,防止稀土“变相出口”。2006年,国土资源部实施了限产计划,规定我国稀土年产量维持在8万吨左右。在限产预期下,稀土价格当年就出现回升,最高时达到2005年的3倍。但好景不长,2009年,中国的稀土产量又恢复到15万吨,价格也回落到了2007年的低位水平。

第五,对国内的稀土企业进行强势整合,在国际上形成强大的话语权。只要集中采矿权,产量便易于控制。澳大利亚铁矿石企业在世界上“说一不二”的影响力,就是很好的例证。

谁能拯救中国的稀土资源?归根结底,只有中国人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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