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某某涉嫌强奸一案，吸足了社会公众的眼球，正如两年前，国际货币基金总裁卡恩涉嫌性侵酒店女服务员案一样。同样的罪名：强奸；同样的辩护意见：自愿。近日，李某某母系梦鸽向警方控告酒巴及领班涉嫌组织卖淫及敲诈勒索，认为李某某与被害人杨女士之间系卖淫嫖娼关系。但李某某的结局会与卡恩相同吗？

2011年5月14日，时年62岁的卡恩因涉嫌性侵犯酒店女服务员在纽约被逮捕，受到强奸未遂等7项罪名指控，随后辞去了IMF总裁职务。他在交纳100万美元保释金并提供500万美元保证金后获得保释。5月24日：卡恩打破沉默首次公开回应指控 坚称自己清白。7月01日：IMF前总裁卡恩被控性侵犯案出现新转折。原因是调查人员认为当事酒店女服务员说谎，质疑她的可信度。一段电话录音显示，案发后一天内，这名来自几内亚的32岁女性致电一名在押男子，与对方讨论起诉斯特劳斯－卡恩能获得什么好处。调查人员随后得知，这名男子因涉嫌持有大麻被捕。过去两年，多人累计向当事女子的银行账户存入大约10万美元，这名男子是其中之一。当被问及这些款项，女服务员坚称钱来自未婚夫和朋友，其他事一无所知。公诉人员在周四约见了卡恩的律师，并向对方提供了调查细节，讨论检方放弃对卡恩重罪指控的可能性。8月23日：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前总裁卡恩的性侵指控被撤销。

李某某涉嫌强奸杨女士，双方律师在媒体上打起口水仗。从李某某一方所发布的相关信息及梦鸽控告内容上看，该案的辩护方向与卡恩性侵案如出一辙。

李某某一方认为，受害人实为卖淫女，双方系自愿发生性行为，且酒巴相关人员涉嫌组织卖淫和敲诈。事实是否如此，现在不好评说。只是根据笔者的办案经验和目前我国的司法现状分析，李某某一方可谓凶多吉少。

刑事诉讼法规定，作为公检法部门办理案件应遵循以事实为依据、以法律为准绳的原则。但对司法现状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，在相当一部分案件中，该原则并未被认真遵守。一是对犯罪嫌疑人的讯问，在有罪推定思想主导办案的过程中，侦查机关的手段五花八门，要拿下警方想要的口供，难度并不大，否则，怎有佘祥林、赵作海“杀人案”，又怎会有浙江张氏叔侄“杀人案”？在一些重特大案件中，如有领导批示，在重案必破压力下及升迁获奖等诱获下，一些侦查人员在证据上甚至不惜造假，人为制造出冤假错案。笔者经办的一起贪污案，当事人说，侦查人员事先在笔录上写上详尽的“犯罪动机”逼其签字，以证明其供述犯罪事实的真实性，而那些话根本就不是他说的，而是办案人员硬加上去的，你能怎办？而在一些案件中，办案人员只搜集有罪、罪重的证据，无罪辩解、罪轻的证据不去搜集，哪怕调查到了，也不入卷，以使案件办成“铁案”，让辩护人无从下手。这些情况都是客观存在的。李某某涉嫌强奸，媒体报道铺天盖地，大有媒体审判之势，在此情形下，相关办案部门能否坚持客观的办案准则，而不被媒体绑架，很难说。笔者估计，案件既已起诉到法院，被告人的供述十有八九已经“拿下”，被告人或许都会供述如何殴打被害人、被害人如何反抗、又如何伤心哭泣等。

至于被害人陈述及证人证言等，警方要作出能互相验证的“证据材料”易如反掌。材料不符指控的要求或有疑问，可以撕毁再重作。总之要尽量做出一致且能互相验证的东西。笔者就曾经听一被害人讲述，警方如何指导其作笔录及笔录有问题后让其重作的事实。警方本应如实记录当事人客观陈述的案件经过，但为了案件需要警方可以“编辑、修改”其陈述，这些陈述便有了剧本的性质，可怕吧？但这种情况真的相当普遍地存在。

被害人的陈述是否真实可信，除了其本人陈述之外，本应进一步地调查了解其他一些情况，比如被害人的身份、曾经的信用度、事后的活动情况等。这对于判断其陈述的可靠性和真实性是必需的。但在绝大多数强奸案中，除了被害人报案材料及陈述之外，所有这些东西，警方都会认为与本案无关而不会去调查。笔者经办的一起联防队员强奸案，当事人说其与洗头店的女服务员发生性关系后，凭借其一身迷彩服，事后不给钱扬长而去，结果可想而知。在现实生活中，确实存在收不到“卖春钱”而告发强奸的案例，还有女子与他人通奸被发现后，其被迫与丈夫告他人强奸的事例。如侦查人员办案粗糙，被告人强奸的罪名还真洗不清。

笔者丝毫没有质疑北京司法机关不能秉公办案的意思，仅是根据自己的办案经验和目前的司法现状作个分析和猜测。

试想想，如果卡恩一案中有领导指示“加大审讯力度”，尽快破案，卡恩还能坚持“自愿”一说？如果检方不去积极调查索菲特酒店服务员迪亚洛，或者调查到迪亚洛与他人电话录音后不提供给法庭，更不提供给辩方律师，那么，迪亚洛陈述的真实性又如何判别？卡恩性侵是不是成了“铁案”？如果检方认为迪亚洛虽然曾经有过撒谎的记录，信用度不良，但并不能证明这次其关于被性侵的指控也是虚假的，那么，卡恩还有机会脱身吗？

笔者惊叹的是，卡恩一案中，检方居然能主动调查受害人的相关情况，以判断受害人陈述的可靠性和真实性，而不是简单地作一份笔录了事。特别是检方能将电话录音提交给律师并共同商讨撤销指控的可能性。这一做法倒与我国刑事诉讼法所规定的“审判人员、检察人员、侦查人员必须依照法定程序，收集能够证实犯罪嫌疑人、被告人有罪或者无罪、犯罪情节轻重的各种证据”相契合。只是，我们自己的规定可曾认真遵守过？

李某某涉嫌强奸一案与卡恩性侵案，性质相同，但司法环境完全不同。卡恩能被撤销指控，而李某某有没有卡恩般的幸运结局，各位看官，你们应该懂的。

（邓盛友律师供法邦网-法邦时评专稿，转载请注明作者和出处。）